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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和部下後裔現住肯亞小島」的爭議與另思

se-ani.gif (656 bytes) 呂 應 鐘 教 授 (1999/06/12)


[ 傅建中的報導 ]  [ 陳信雄的質疑 ]  [ 傅建中的再述 ]  [ 呂應鐘的嘆與思 ]

  我一向對失落的文明事件具有相當大的好奇與探究心,最近中國時報有一篇有關鄭和下西洋的考據報導,讓我又神遊在古代文明成就之中。接著是成功大學一位教授的質疑,使我又嘆國內學界的不肖,接著又是一篇反思文章,使我為作者傅建中的努力喝釆。而更重要的是,我個人的一些看法,提出來供大家思考。

【傅建中的報導】
  根據 6 月 7 日中國時報駐華盛頓特派員傅建中先生專電之報導,紐約時報 6 日在一篇專文中說,過去 1000 年來最大的謎是為什麼哥倫布而不是中國明朝的鄭和發現了新大陸,如果鄭和先哥倫布登陸新大陸,那麼今天的美國可能是炎黃子孫的天下,說不定紐約時報都是世界上最具影響力的中文報紙。
  紐約時報駐東京特派員紀思道為了尋找答案,今年 2 月專程去了 15 世紀初鄭和到過的東非肯亞沿海的一個原始村落,訪問當地的居民,探聽他們的祖先可曾流傳下來有關中國人的故事,或是他們的祖先根本就是中國人。
  史載永樂年間三寶太監鄭和曾率艦隊7下南洋,最遠到達東非海岸,宣揚天朝的聲威。這個時間是西元 1405 到 1433 年,比哥倫布1492年發現新大陸早了將近 60 年。紀思道說,以鄭和當時所率艦隊的威力和先進的航海技術,很容易駛過好望角,與歐洲人建立貿易關係,再奔合恩角,登陸新大陸。但中國人那時認為歐洲人相當落後,對歐洲的毛織品、酒類等物產也無興趣,反倒對非洲的香料,象牙和野生動物更感興趣。
  當時鄭和下西洋所率艦隻多達 300 艘、官兵 28000 人,最大的船長 400 呎,寬 160 呎,有如足球場一般,而 60 年後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所謂艦隊才不過 3 艘船,最大的船不過 85 呎長,根本沒法和鄭和的無敵艦隊相比。鄭和的事蹟在近年引發西方學者研究的興趣,1994 年美國女作家雷瓦西出版了《當中國稱霸海上》的鄭和傳,此書說鄭和的探險曾遠達肯亞,並在肯亞發現了鄭和麾下中國水手的後裔。
  紀思道過去十多年一直對鄭和著迷,雷瓦西的鄭和傳堅定了他親往肯亞,尋找鄭和在非洲的遺跡和流風餘緒的決心,今年 2 月在紐約時報資助下終於成行。紀思道尋訪的是肯亞沿海、東非一個叫巴狄 (Pate) 的小島,此地與世隔絕,似乎仍生活在 15 世紀的鄭和時代。
  傳說是鄭和的船隻在此地遇難,水手們游水登陸求生,後定居島上娶當地土女為妻,代代相傳一直到今天。當地有些居民膚色較白,頭髮也不似非洲土著的鬈曲。起先打聽,當地人都表示沒聽說過此事。後來終於找到一位自稱已 120 歲的村老,此老是村中口耳相傳歷史的保存者。他向紀思道證實,他的祖父告訴過他,很多很多年以前,有一艘中國的船在沿岸觸礁遇難,水手游到一個叫上加 (Shanga) 的村落逃生,當地土人收容了他們,這些水手留了下來,並與土女結婚留下後代。紀思道聽後大喜過望。
  紀思道遵照村老所提供的訊息,遍訪巴狄島的村落,起先雖看到一些膚色不那樣黑、頭髮不那麼鬈的土著,但他們也可能是歐洲和阿拉伯人的混血,而非中國後裔。直到有一天來到一個叫西雨 (Siyu) 的村莊,遇到一位皮膚較白、眼睛細斜、40 多歲的漁夫,總算真正找到了漢家兒郎的非洲遺子。詢問之下,漁人說他屬法茂族 (Famao),目前這一族大概還有 50 到 100 人,相傳他們的祖先是中國人。多年前先祖乘船到非洲遇難,倖免者逃到現在的上加村,落戶在那兒,並娶村中土女為妻,他們的後代就是法茂族。
  據紀思道說,上加名稱與現在的上海有關聯。紀後來又遇到一位像亞洲人的土著,這位叫宓奇的土人除敘說中國水手遭逢海難的故事外,還透露他的祖先曾送長頸鹿給中國。鄭和當年從海外確曾帶回長頸鹿,但一位沒有教育,不可能看到中國史書關於長頸鹿記載的非洲土人都知有此事,可證明他是中國後裔傳說之不虛了。
  長相之外,法茂族人還有中國的陶器,以及當地人編織籃子的方法與華南的編織手法極為相近。目前唯一沒能發現的是古墓上或其他文件上的中國文字,但不爭的事實是鄭和的艦隊到過非洲肯亞,還播下大漢天威的種子,攜回中國視為麒麟的長頸鹿。

【陳信雄的質疑】
  在此文刊出後的 6 月 9 日,中國時報報導 10 年前也曾到過肯亞的成功大學歷史系教授陳信雄,接受記者詹伯望在台南的訪問,卻認為,許多傳說都是捕風捉影,他在肯亞找到不少宋元時代以及明末清初的瓷器碎片,也從未看過鄭和那個年代的物件。
   紀氏所說的巴狄島,以及上加、西雨村莊,碰巧成功大學歷史系教授陳信雄全都去過,他也曾在這些地方撿拾過不少中國瓷的碎片,但對於鄭和艦隊曾經到當地的說法,他仍持保留態度。陳信雄表示,歷來許多記載鄭和下西洋事蹟的資料,其實都是很不可靠的,例如就有人認為,鄭和到過現在非洲索馬利亞的摩加迪休 (Mogadishu) 和不剌哇 (Brawa),還有肯亞的麻林地 (Malindi),因為傳說他去過木骨都束、不剌哇和麻林;木骨都束與摩加迪休音似,而麻林地也只比麻林多一音而已。
  他說,鄭和是否去過這三個地方,並不可靠,因為文獻上並無明確記載,只有他手下的人紀錄了木骨都束一地,但寫得不清不楚,連他沒去過的地方也記。至於其他的文獻,都是鄭和以後的紀錄,例如「明實錄」也只說他預定去那裡,而未說他實際去了那裡?
  陳信雄說,最可信的莫過於石碑,現存涉及鄭和的石碑共有七塊,其中六塊在中國,一塊在斯里蘭卡,而在考古上,非洲則從未見過石碑或鄭和時期的瓷器。研究中國外銷陶瓷的陳信雄,多年前在日人三上次男的《陶瓷之路》書中,見到一些記載,謂在埃及可看到唐代陶瓷,而東非則可看到宋元陶瓷,於是利用赴英做博士後研究的機會,在 1987 年和 88 年,兩度前往東非旅行參觀。
  他在坦桑尼亞和肯亞前後待過 4 個月。在大航海家達伽馬去過的麻林地街上,就撿過宋代的瓷片。在紀思道去過的上加村,陳信雄也撿到元代龍泉青瓷碎片;在西雨村撿過明末的青花瓷,但就是沒看到和鄭和同一時期的明代初期瓷器碎片。

【傅建中的再述】
  接著在 11 日,中國時報刊出駐華盛頓特派員傅建中的《鄭和的幸與不幸》一文,指出 600 年前鄭和在明成祖永樂大帝的支持下,展開史無前例的海上探險,率領有如海上長城般的龐大艦隊,七下西洋及南海諸國,航程遠達東非肯亞及索馬利亞。上星期天,紐約時報駐東京特派員紀思道,為配合該報迎接新的千禧年系列報導,特在星期雜誌上撰長文記述他今年 2 月到肯亞尋訪鄭和遺跡的故事,訪問據信是鄭和部屬的後代。
  傅建中先生因覺得紀文極為有趣且含深意,特摘要報導,不意成功大學的史學教授陳信雄,對鄭和是否到過非洲表示存疑,這是學術和考古的範圍,非記者所能判斷。若說這類報導均屬捕風捉影,則未免過於武斷。筆者手邊的今人關於鄭和事蹟的記載,如已故史學家黎東方的《細說明朝》和柏楊的《中國人史綱》,均說鄭和第五次探險時,到過「木骨都束」和「不拉哇」,前者即是現在索馬利的首府摩加迪休,而後者則在今肯亞境內。
  鄭和艦隊航抵上述非洲國家的時間是明永樂 16 年,即西元 1418 年。五年前美國學者作家雷瓦西所寫的鄭和傳也作 1418 年。雷瓦西的《當中國稱霸海上,When China Ruled the Seas》一書,一開始就極其戲劇性的描寫鄭和艦隊抵達肯亞馬林地 (Malindi) 城港口的盛況,那真是旌旗蔽日,鑼鼓震天,當地人驚駭莫名,艦隊司令可真威風,居然召土人國王來拜,國王到岸一探究竟喜出望外,原來從艦上登陸的除中國的官兵外,還有他認得的遣往天朝的貢使。此說有其可信性,因為台北故宮博物院有一幅明代的番使獻麒麟圖,時為 1414 年,比鄭和首航東非早四年,所謂麒麟,實即長頸鹿,中國人因不曾見過產於非洲的這種動物誤為象徵祥瑞的麒麟。
  鄭和締造舉世無雙無敵艦隊的盛事所以會湮沒不張,乃至淪為傳說,紀思道指出,這是由於鄭和太監出身,而有明一代,閹黨弄權禍國,已到了神人共憤的地步,故鄭和死後與閹黨勢不兩立文人出身的大臣們下令銷毀所有鄭和下西洋的檔案史料,若非當年追隨鄭和遠赴海外的馬歡、費信等人留下了記載,這段中國光輝的歷史,真要成為一片空白了。
  孔老夫子「禮失而求諸野」的名言,對鄭和而言,再貼切不過了。鄭和身後 600 年,近年能在西方暴享大名,雷瓦西著書、紀思道為文之功不可沒。美國前駐北京大使李潔明日前與記者餐敘時,就對雷瓦西的書和紀思道的文章,推崇不已,可是在中國,鄭和的海上不朽盛事,文獻典故幾不可考。紀思道去非洲肯亞之前,曾去南京尋找鄭和的墓地,但早已蕩然不存,後經一位 70 多歲老者的指引,找到遺址,只見荒煙蔓草,黃土一堆而已,明代紀念鄭和事蹟的碑文則被當地居民打碎用為建築材料了,至於南京的鄭和紀念館,可說是有名無實。紀思道造訪時,不得其門而入,說是整修中,何時重開,則遙遙無期,鄭和在台灣的處境,不會好到那裡,在本土意識高漲的今天,何必去為一位中國的歷史人物浪費精神呢!
  紀思道在紐約時報的專文,關於鄭和部下流落非洲留下漢家後代的調查,並未超出雷瓦西一書最後一章的範圍。重要的是他以記者的身分去了肯亞,找到了一些自稱而且面似炎黃後裔的法茂族人,親自驗證雷瓦西數年前在非洲實地的發現,可能更重要的是他要探討過往千年歷史上的一個謎:為什麼晚鄭和半個世紀以上的哥倫布,發現了美洲新大陸,而不是鄭和,儘管鄭和的艦隊威力及航海術遠超過哥倫布。為什麼晚鄭和 80 年到過東非的葡萄牙人達伽馬成了名垂青史的偉大航海家,發現歐亞新航路的不朽巨人,而鄭和卻不為世人所知,寂寞了 600 年之久。
  從法茂人的模樣,臉龐、髮型到斑斑可考的中國文明屐痕,像中國的陶瓷器,巴狄島上在 16 世紀頗為興盛的絲織業、類似中土墳墓造形的古墓,土人打鼓的手法等,都使紀思道有種揮之不去歷史可能改寫的強烈感受。
  傅建中先生又寫了後記:關於肯亞巴狄島上法茂族人是否為中國後裔的問題,過去10多年來,西方學者仍不斷在探討研究中。雷瓦西的書的最後一章,引述了一些這方面研究的成果,其中最可注意的是一位布朗教授 (Howard Brown) 在 1987 年寫的博士論文,就是《西雨(村)的歷史 (History of Siyu)》。紀思道今年初到過西雨村,一些村民向紀證實,根據他們祖先代代相傳的說法,他們的先祖來自中國,因海難流落巴狄島上,並定居於此,與當地人通婚,但保持了一些血統在內的中國傳統,這是法茂族人和非洲原住民史瓦希利人不大一樣的原因。
  雷瓦西的書指出,聲稱是中國後裔的法茂人其實是這一族人中叫瓦上加 (Wa shanga) 的一支,而瓦上加是「屬於上加」(of Shanga) 之意,上加是 600 年前鄭和艦隊水手們遇難後逃生登岸的村落。位於巴狄島東邊沿海的上加村早成廢墟,但清真寺(劫後的鄭和部下及其後代均改信回教,其實鄭和本人就是回回)遺跡中的一座石頭古墓的中國特色,仍清晰可見。上加村還挖掘出中國的陶瓷器以及一座張牙舞爪的青銅獅子,其造形甚似中國建築門前的守護石獅或銅獅。雷瓦西很有信心的說,經由不斷的研究和考古的發現,肯亞法茂族的瓦上加人,究竟是不是中國後裔,終有水落石出之一日。

【呂應鐘的嘆與思】
  我的嘆,是我的心情相當沉重,不禁嘆息,因為我又看到少數國內學者的輕率學術霸權心態,只憑一己少許的資料便胡亂的否認一些事件,我要質問陳信雄教授在學術上是否可以不假思索的對他人說:「許多傳說都是捕風捉影」、「歷來許多記載鄭和下西洋事蹟的資料,其實都是很不可靠的」等話語?而陳教授憑他「在肯亞找到不少宋元時代以及明末清初的瓷器碎片,也從未看過鄭和那個年代的物件」,就否定鄭和事蹟,此種態度是否具學術的嚴謹性要求?在學術上可以說「我要看過我才相信,沒看過就不相信」這種不該是學術人所講的話嗎?
  陳教授又說「鄭和是否去過這三個地方,並不可靠,因為文獻上並無明確記載」,此種話語實在不是一位恢宏學者所該言的,是否所有的歷史學者都是此種心態,我就不知道了。試想,秦始皇焚書,燒掉上古不知多少書,使得後世無法真確得知秦之前的史實,學界都感到遺憾,而有關鄭和的記錄大多因政治因素而被毀去,就一口認定沒這回事,天底下有此種邏輯思維嗎?
  再說,如果換一個黨執政,把蔣中正總統的一切資料燒毀,並用一句「蔣介石是屠夫」寫入國史中,想想,後世之人是否可以說「文獻上並沒有記載蔣介石是總統,只寫他是屠夫」?台灣學界就是有一些思想僵化、腦袋頑固、學識有限、不通又不達的學者,哀哉!幸好不多,不然真是台灣學界的悲哀呀。
  我的思,是有關肯亞地名的一些翻譯,如 Pate 島譯為巴狄島,是否應為「八德島」才對,而上加村 (Shanga) 是否應為「上家村」,西雨 (Siyu) 村是否應為「西嶼」比較貼切,Famao 譯為法茂也行,Fa 可以譯的中文很多,Mao 也可以是毛、貓等等。
  這些地名的音節都是單音,符合中文的一字一音,像 ga 和台語的「家」發音完全一樣,「上加」用台語音來唸,是不是和 shanga 完全一樣?要知道,現今的台語保留很多中原古音,明朝時人講的話仍是中原古音,到了清朝滿人入關,滿族人學漢語,使得中原古音產生驟變,融合成北京腔,失去不少古音。
  例如「江」字,北京話發音是「將」,台語發音如「剛」,何者是中原古音呢?我要說不是「將」音而是「剛」音!為什麼?因為我到上海聽他們說「黃浦江」的發音是「黃浦剛」,我不知道客家音、廣東音是不是「剛」,若是,則可以確定「江」的中原古音是「剛」。
  另外,「夜」「耶」的中原古音是  ya 不是  ye,「家」是   ga 不是 gia,從何考證?從佛經!「斜」是  shia 不是   shei,何以知之?因為上海人與台灣人的發音都是  shia。
  大家可以沉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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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和下西洋:海上史詩
◎【失落古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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