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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民間信仰對死亡的看法與做法

呂應鐘教授


  台灣人一向最忌諱講「死」字,有人死亡了,就用「往生」「過身」「返去」「走了」等字詞談論,其實生、老、病、死是人生必須走過的不變程序,由於人類生活的演進,以致各地人民會沿襲生活進展的禮儀,產生各種對死亡的處理與各種禁忌,台灣對親友的死亡,同樣也自然形成不同的特有的禁忌。
  廿多年來我研究「宇宙與生命」,近年研究「生死學」,對生命與死亡有深入的看法,在我的〈提升EQ、了悟生死〉一文中,就約略表達我的心得,而且對台灣民間殯葬儀式的改良,有我一些看法(見本站「靈異超能力」欄內的〈殯葬儀式改良芻議〉一文)。今年 1月 25 日《觀世音月刊》326 期轉載紅塵居士以自己的知見寫出的〈台灣民俗對死亡的禁忌〉一文,實有同感,現綜述於下。
  台灣民俗對死亡的觀念,大部分源自傳統中國文化中的生死觀念。其實早期的人類是沒有「死亡」的觀念,他們認為人死了只是靈魂暫時出遊,因此用招魂旗,希望靈魂又回到肉體。埃及文化中也有此種類似的觀念,因此人死了製成木乃伊,使屍體保持良好狀態,等待下一個世代的重生。各民族對死的觀念沿習成風,因此,有關死亡的儀式及禁忌也就特別多,而隨著地域不同也有很大的差異。
  不同文化對待死亡的處理方式也有不同,尤其是愈原始地區,禁忌也愈多。馬來民族的葬法是「立葬」,將死者直立擺置,與其他地方的平躺式不同。在沙巴的原住民,其至把死者用「風乾式」葬在樹上,這些奇怪的死人處置,也顯示了不同民族的死亡文化。對中國雲貴高原少數民族而言,貴州的布朗族在村人死亡時,全村不能下田,苗族及夷族則規定死亡下葬時,近親女性不能到墳,否則會犯鬼。
  這類相似的禁忌在台灣也有不少,比較起來,西方人的葬禮比較簡單,而台灣人的死亡文化卻比較舖張。台灣民間對家人、老人或臨死的人有各種不同的習慣,例如家人之一患有重病,而且已經無藥可救,就必須把病人從臥室移到正廳,這種搬舖叫做「徙舖」。有些病人在醫院宣佈無救,也必須不辭遙遠,把死人的最後一息延至家中才結束,這是有原因的。
  台灣民間習俗認為家中的正廳是家中最神聖的地方,因此,在這個地方斷氣,也是最光榮最幸福的事。而且台灣人相信「壽終正寢」,其實就是「正廳」的意思,因此,人死在自己的臥室是不好的,如果臨命終的人在搬舖的過程不幸死在寢室,那麼死者的靈魂就會留在床架上,同時,也很難獲得轉生。
  也因為這樣的信仰習俗,台灣民間相信臨命終的人一定要在正廳等待死神的召喚。但是,也有幾種例外的情形,是不能在正廳等死的。第一種情形是在他鄉死亡者,例如,病人在醫院已經死亡,就不能回到家中的正廳了。如果死者是庶出、側室,都不能放正廳,通常,這種情形死亡,死者會被放在門口及另一個地方停靈。
  人臨終或死了,停靈的儀式也有很多,台灣叫做「打桶」,要看死者的八字才能決定時間的長短。在停靈的時間,最親的人要守靈,與死者渡過最後的時光。如果從佛教的信仰來看,停靈的時間最長不會超過 49 天,因為,就算今生業很重,在 49 天後也會投胎轉世,如果業輕的人,在死亡後不久也就會投胎去了。
  所以「停靈」的時間長或短,在台灣的民俗也可以看出家中財勢,通常,親族眾多的人,財力大,所以停靈的時間也比較長,而一些貧窮的下層階級都是草草停靈,就趕快下葬了。通常,停靈的地方旁邊要用白布分隔起來,而且要嚴禁貓狗跳過,因為認為動物靈動力強,死者會成為僵屍。其次,人一死,就要準備分「手尾錢」,這種風俗在台灣各地流傳很久。所謂分手尾錢就是表示死者把自己世上所擁有的分給所有的親人,如果,親族鄰居有一些人久染疾病,也可以在這個時候順便來圍繞死人,請死者把這些晦氣、疾病全部帶走,分完了錢,子孫要在旁邊圍繞,等待祝福,然後才開始為死者化妝。
  為死者化妝是一門大學問,通常死者死亡後要更衣化妝,亡者的家人要給一個大紅包。 通常,家有死者,守靈的人要保持不能理髮、不能修鬍子,不能唱歌、不能喝酒作樂。父之喪,子要帶孝三年,如果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白髮的父母要以拐子在棺材上面打幾下,否則,死去的孩子很難超生。
  如果,你去喪家向死者致哀,也要了解台灣的民俗不能回頭,也不能說「再見」,喪家也不可以說「再會」,因為,死亡是不好的事,最好不要再來一次。台灣有一句俗話是,「借人生,拔福氣;借人死,會保庇。」通常家中死了父親和死了母親,在訃文上也不同,死了母親,孝男一定要向母舅報告,否則會被罵,台灣話說:「天頂天公,地下母舅公」,可見母舅的地位最大,但是,外家的人到喪家送葬只有送出,沒有送到墳地。
  在台灣的葬禮儀式中,經常會看到走在前列的人要抱著「斗」,甚至坐轎,這人就是大孫。其實這些習俗也不一定要保持下來,因為現代社會土葬比較少,火葬比較多,所以大部分以火葬為主,這種送喪的方式要改變。早期的葬禮儀式都依古習較多,但是,現代人又添加了「哭喪的人」,甚至是「喪禮花車」,這些都是新時代的產物,實在是最大的錯誤。
  死亡是人生大事,因此中國文化中一向「慎終追遠」表示對死者的尊嚴,過去死者是一了百了,連在世所欠的債務都可以勾消,可見,死亡之偉大了。而佛教文化中則以「人生無常」來看死,所以死就死了,也沒有什麼值得大書特書的事,因此,佛教的死亡觀反而是比較達觀,除了誦經、求福往生淨土之外,一些奇奇怪怪的禁忌反而比較少,這也是民間信仰和佛教信仰不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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